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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觅途—记画家马西光

2014-08-25 15:38 来源:欧洲网
 
 
     马西光,一九三二年生。山西临猗人。擅国画。又名光夫,扎西,号雪牦,斋号牦斋。1948年参加革命。曾先后就学于西北军政大学艺术学院、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1958年到青海,从事美术编辑、美术组织、美术创作,现为青海省文联专职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美协青海分会副主席,青海省政协委员,擅长水墨人物画。青海美术摄影展览办公室。曾任中国美协青海分会副主席、玄圃画院副院长

 
 
(文/马西光)也许是造物主失于检点,“青海城头空有月,黄沙碛里本无春”,唐代诗人柳中庸笔下的这块土地,却产生过《舞蹈绞彩陶盆》这样曾使艺术史重新改写的瑰宝!青海,以它神奇莫测、震憾心灵的魔力吸引着我。神秘的地上银河——星宿海;深邃的地球裂痕——黄河峡谷;平静而又变化无穷的大漠;波涛般涌向天际的山恋;雄踞的昆仑、耸立的冰峰……常使我为之沉迷、陶醉,“神飞扬”“思浩荡”,产生强烈的创作萌动。在这里我自然而然地进入“角色”,虽然高原缺氧,特别是艺术领域中的“缺氧”更为严重,但对高原的眷恋,终于使我坚持了下来,而且一下子就是30年。

    我企图用笨拙的笔和充满激情的心,表现前人没有表现过的大漠、草原、冰川、雪峰。但被更为顽强朴拙、坦荡豪放、生活在世界屋脊的河源子孙所倾倒,所以把画笔首先指向了这里的人。
 
 
 
      理解一个人不容易,理解所有准备走入你画面的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尽管他的行动、语言、思想时刻在显示、在表露,但“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他对你仍然可能是个谜。因此,要画他,要理解他,就要用你的全部心血、全部感情、全部生命去理解,开始我力求如实地再现对象,包括肤色的真实。《河源汉子》、《老猎人》、《高原少年》、《果洛老人》都是这种思想指导下的产物,但这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大仲马说:“照搬生活,是背叛生活。”之所以这样做,同重新认识传统与开拓观念的努力是一致的,企图在创作中获取较多的自由,从多年形成的观念、技法的无形枷锁中解脱出来,从习惯的惯性中摆脱出来,以期在作品中创造性地体现现代民族精神,艺术地反映现实生活。

 
 
     我深知艺术家在理解、动情的基础上,获得诗意的感受,也就获得了作品的“魂”或“核”。如何使“情”、“意”得到本质的体现,应因人因画而异,八大山人的笔墨情趣,汉画像石饶有趣味的造型,具有生活和节奏的曲线,《纨扇仕女图》仕女的回顾,柯勒惠支《耕种者》的水平线的反复使用,凡此等等,都使生活得到了诗意的传达,也都表达了画家的“情”与“意”。说说容易,但也可能奋斗终生,仍未“破谜”。

    为表现高原人粗犷豪放的性格和藏族舞蹈震憾天地的气势,《高原之舞》开始画得比较粗犷,虽也画出了一定的感受,但总觉得粗糙不耐看,后来从方荣翔扮演李逵的艺术处理受到了启发。我在朝鲜战场看过方荣翔主演的《李逵下山》,他扮演的李逵粗野中颇具妩媚,甚至有些书卷气,李逵被方荣翔诗化了,粗野、妩媚矛盾的和谐丰富了李逵,增强了李逵的感染力和吸引力。高明的戏曲演员用背部的颤动,头簪的微抖来表现巨大的悲伤,实在比对着观众大嚎要来得有力。

     粗犷的高原生活与秀逸的表现似乎是矛盾的,但当它们有机地结合了,矛盾的统一反而增添了艺术的魅力。这同武戏文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是艺术创作规律“含蓄”的具体运用。《高原之舞》的创作过程,是高原性格同我的个性、气质矛盾的统一过程。我曾认为我的气质不适宜画高原,但30年的心血却全部用来描绘高原,讴歌青海,错耶?幸耶?
 
 
 
      笔墨是中国画表达思想、感情、立意的主要手段,是独特的中国画的主要形式与表现基础。也是中国画区别于西洋画的根本所在。在文人画中,笔墨被运用得超凡入圣,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我深为其特殊美所折服。在这座巨峰前,中国画家面临十分困难的局面,从传统的笔墨技巧中演变发展,这样虽可以保持在较高的层次中发展,但也可能遗传明清文人画的消极因素——或“浅吟低唱式的悲悲切切”,或对无人间烟火趣味的追求,也免不了旧瓶新酒之嫌。反叛传统探索新的笔墨技巧,新的艺术语言,是十分困难的事,开始时也会显得浅薄。但表现新生活新时代的使命感,要求画家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从事创造性的劳动,即使收效甚微,那开拓性的艺术成果,则是他人所取代不了的。

     用什么样的笔墨结构形成作品的主线,表现主观世界与客观实际。在今天已不是什么新课题,但仍是我们要继续努力探索的主要课题,因为这是中国画家获取自由的重要途径。

     十几个挑着担子的侗族姑娘,从山间小路穿过白色雾纱摇曳而下。这是《山道弯弯》最初的构图。似乎颇有诗情画意,但画来画去却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山间小路的曲折和雾的含蓄,尤其是雾,它给现实披上了面纱,使之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诗意。诗人艺术家为此创造了多少动人的作品。但在《山道弯弯》中,却发挥不了作用。舞蹈《担鲜藕》独特美妙的舞步节奏,启发我重新思考生活感受,发现原来打动我的不也是这种独特的节奏与动作么?后来删去了行走在弯曲小路上的一大排人,只保留了画面左下方的两个小姑娘,并把她们稍加变化重复出现于画面右上角。着重装饰趣味和节奏的追求。这样画面东西减少了,或者应该说是单纯了,而单纯的画面,却显得丰富。至此我仍舍不得放弃雾的表现,便把后面一组人画的很淡,谁知并未产生雾的含蓄作用,反面削弱了装饰趣味和节奏感。后来把墨色拉近后,总算获得了较好的艺术效果。这样讲,并不意味着“华山自古一条路”。同一题材的处理,必然因人,因画种,甚至因画家的情绪而定。


 
 
     《山道弯弯》的创作过程,使我对节奏韵律,对传达感情的重要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与重视,诗词的格律,音乐的节奏,都是一些抽象的形式。这些抽象形式是艺术家的心灵节律与客观生命律动相感应的物质体现,它是生命的象征,时代的脉搏。绘画作品中的点与线,通过气的承接连贯,势的方向转折产生的气势节奏,运用得当,常常产生像汉代蔡邕在《九势》中所说的,“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具有喜、怒、哀、乐或刚、柔、雄、秀等不同感情。这种饱含感情节奏的“势”,古人称之为“情势”,具有音乐的某些感情要素。在传达感情,给作品以生命的作用上,它是不可忽视的因素。通过它与其他手段的运用,艺术家唤醒观众的感情。《山道弯弯》、《高原之舞》、《套牛图》、《草原织女》,都强调了节奏和韵律,通过节奏和韵律所形成的诗意氛氲,往往是一幅作品成败的关键。《夕照》若没有和煦的气氛;《暮韵》若缺乏“暮意”,《广场冬日》失去和平,《高原之舞》并不热烈,它们也就失去了创造它们的价值。

    我喜欢牦牛,牦牛又名雪犛。其貌不扬,笨拙而犟,但却具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在严重缺氧的环境中,仍能负重攀登,被誉为“雪山之舟”。它以野草为食,奉献的却是雪白的乳汁。用淋漓的笔墨去表现它,总觉得不够意思。汉画像石拓片所具有的“拓片美”,似更接近牦牛的性格特征。我尝试再尝试,有的作品在拓片趣味中发挥水墨韵味,有的则在水墨中含有拓片效果,虽传统水墨韵味有些损失,却有一种特殊的笔墨趣味,更重要的是有利于牦牛性格的表现。几经使用,这种我名之为“拓墨”的技法的表现力也逐步丰富起来。我用这种技法画了《山道弯弯》、《草原织女》、《草原百里牧歌连》等作品。这种朴实、厚重、稚拙、斑驳的笔墨趣味,用来表现高原生活似别有趣味。此外,《高原之舞》色墨倾泻的效果,《暮韵》宁静透明的笔墨运用,都为画幅平增光彩。


 
 
       我这个人即笨又缺乏悟性,许多事情只能慢慢地来。我追求过情节绘画,也在造境方面下过一些功夫。《栆园黎明》、《山村女教师》、《瀚海晓月》是这种追求的结果。在当今急骤变革、形形色色艺术思潮冲击着中国文化的今天,我仍认为探索需结合生活,技巧应附丽于思想,人民是艺术工作者的母亲,不为大众所理解的艺术终将被大众所淘汰。近年来为探索“使石像具有生命的学问”,和传达感情的技巧,我磨秃了无数画笔,走遍了草原大漠。

     但是“长路关山何日尽,满头雪丝为艺愁”。在我的创作生涯中,付出的心血似雨点溶进了长江大河随波逝去。创作的过程往往在痛苦中进行,美似乎在我面前稍纵即逝。一个真正的艺术工作者的悲喜,在于他所追求的目标是永远不可企及的。宇宙无边,“长河漫漫”、“艺海无涯”,我时刻自勉:“老冉冉其将至兮,但有进兮不有止”。(宋子涵 朱小明整理报道)